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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2024年TwoSetViolin(雙琴俠/TSV)爭議提醒】


在看文之前,作者希望大家知道TwoSetViolin(雙琴俠/TSV)近年有以下爭議,並希望各位讀者了解這些文章僅基於作者個人想像寫出,並非與下列爭議相關,如文章內容與其現實表現有所不同,實屬不幸。如想知道更多爭議詳情,請自行於網上搜尋,恕不詳列:
(一)涉嫌剝削古典音樂家朋友:據稱TSV朋友Jordon He多年為TSV免費/極低價作曲編曲,亦未能於所有相關作品標注作者為Jordon;
(二)勞資爭議:2023年有多名TSV前員工/合作伙伴於Reddit指出為TSV工作會有工時長、低薪、管理混亂、權責不清、私下溝通會被資遣等問題,TSV於公告回應並指控前員工有問題後,刪除一切前員工及相關不利TSV的言論,並關閉Reddit一段時間;
(三)版權問題:YouTube影片長期無授權使用粉絲創作,有原作者申訴但未獲回應;TwoSet Apparel多件衣服設計涉嫌抄襲;
(四)未有交代慈善捐款下落:2022年TSV討論俄羅斯音樂家困境,Eddy演出烏克蘭音樂家作品並指會把直播收益捐款至人道用途,但未有交代後續;
(五)巡演安排混亂:2024年無預警取消世巡的斯德哥爾摩和曼徹斯特場次;以往演出亦有活動和週邊販售安排混亂問題;
(六)自我言論審查:台裔的TSV於Bilibili上傳影片時剪走預想中國市場不滿意的部分。

 



.本文為與現實任何人事物無關,內文為個人妄想,請不要隨意散佈。

.本文雖然寫著是Eddy中心,但絕對OOC,敘述以Eddy主,Brett為副,理論上不是CP向,。

.本文背景大約是2010年-2011年,作者古典音樂知識薄弱,歡迎指正。

 

 

 

 

00.

 

Minor

1. Adjective

having little importance, influence, or effect, especially when compared with other things of the same type;

[music]belonging or relating to a musical scale that is generally thought to have a sad sound.

 

2. noun

[legal] someone who is too young to have the legal responsibilities of an adult.

 

3. verb

to study something as your second most important subject in college.

 

 

 

01.

 

I was always minor to you.

 

 

 

02.

 

  「我決定要進The Con唸音樂。」

 

  戴眼鏡的少年坐在玻璃窗旁,單手拿著冒出水珠的塑料杯,深灰褲管下的白皙小腿在椅上一晃一晃。於布里斯班猛烈的陽光下,他突然說出了這一句,齒間的牙套被照得閃閃發亮。對面的少年啜著抹茶紅豆奶茶,擦了下嘴:「Brett,不然呢?」

 

  「Be a doctor?就像我們媽媽希望的。」被喚作Brett的少年隨意亂說。他們剛放學,趁著補習班開課前的空隙,偷喝一下奶茶。The Con僅在他們學校對面,他們每天都看著背著樂器的人在那些紅色的建築物裡進進出出,偶然進去找Eddy姐姐時,也會說自己將來會進這家學校。

 

 

  天花亂墜的未來他們隨口說過很多,但誰也沒有認真考慮過。

 

 

  Eddy吸了一口甜膩的紅豆,不知如何解釋。少年交響樂團中,表現特別突出優秀的,最後不一定會成為職業樂手,他記得前年的首席和一提都去讀醫,還有那個老是獲獎的大提琴手也去唸會計了。音樂對他們來說,可能就是求學時的調劑,或是人生某個中轉站,總不是最後的歸宿。

 

  然而,他自從十三歲第一次看到Brett拉小提琴的時候,他就覺得對方就該一直演奏下去。試奏時,那個臉無表情的男孩站在舞台,籠罩著一層光,提起弓,俐落地拉出第一個和弦,接下來一連串流暢的弓法,左手指尖翻飛,連那幾聲撥弦都輕巧而準繩。雖然樂段最後因雙手微抖而影響發揮,但閉上眼聽,旋律婉轉,情感豐沛,根本不覺琴音是出自個未成年的小孩。

 

  他從那刻起便固執地認為, Brett是屬於小提琴的,上千個日夜以來,他都沒法想像對方有別的可能。他沉吟良久,始終沒法把腦內紛雜的思緒整理好,連串成有意義的字詞,最後只吐出一句:「你怎麼突然這樣說呢?」

 

  「Breaking up convinced me that the violin would be my future,比起愛情,小提琴才是更重要的。」對方淡淡地說著,口吻像是回答代數公式時一樣抽離,Eddy此時才真正定睛在他身上:「Bro,it is not funny。」

 

  Brett在半年前交了女朋友,是個叫Grace的活潑女孩,人是挺好的,跟他們這些朋友也有來往,但就是有點黏人。對Eddy而言感覺還好,一個人交了女朋友後不代表他能缺席補習班和團練,只是好友偶爾暴躁地抱怨:「Hey,她怎能叫我不去練習去陪她?」

 

  兩人爭吵的次數多得讓Eddy趁著Brett調音時,悄悄跟Oliver討論他是不是只是想Formal時有個舞伴,不然天天吵得有多煩。Oliver俯身抹拭他的大提琴時聳聳肩,指向剛又發了一串短訊的Brett,拒絕評論。

 

  一個蟬鳴四起的夏夜中,Brett眨著紅紅的眼睛出現在Eddy家門前,乖巧地跟叔叔阿姨打招呼後,就躲進好友房裡。Eddy難得拙於言辭,拍著好友的肩,翻來覆去說著「天涯何處無芳草」、「你一定可以找到下一個」之類的話,連自己也不肯定這些話有什麼意義。

 

  他對愛情與異性的認知,大抵就是觀察身邊同學青澀的戀情而來,或是看各種影視文藝作品、硬碟裡某個資料夾中隱藏資料夾內的影片,而有些奇異的印象。而身為Asian nerd,在校園也許可以交到些朋友,但說到要談戀愛,卻不是女孩的首選。他們心裡躍躍欲試,但口裡總說著花時間練琴更好。

 

  那夜尷尬到最後,他偷了家裡的啤酒來,不敢找冰箱裡的,只拿了櫃裡常溫的一瓶。兩人心虛得像要看成人影片的小孩,小心翼翼地鎖好門,一起靠在角落,各試了一口。微溫的啤酒更覺苦澀,他們的臉皺成包子一樣,逞強地多啖兩下,Brett看著深綠的酒瓶忍不住道:「奶茶好喝多了。」另一人使勁地點頭,但仍硬著頭皮說:「但電視上都說失戀要喝酒呢。」

 

  酒瓶逐漸清空,喝不下的就倒進廁所裡,酒精醺染著皮膚的熱度,逐漸混淆思考。兩人在同一床舖上說起胡話,冒著汗、渾身黏膩地入睡,Brett終於久違地一夜好眠。

 

 

  之後Eddy再沒聽過Brett提起戀愛相關的話題,直至現在。

 

 

  Brett看到Eddy微微蹙起眉頭,續說:「我是認真的,小提琴比愛情好懂多了。」Eddy翻了個白眼,覺得對方矯枉過正:「你不用吊死在同一棵樹上,世界上還有很多好女孩呀。」Brett目光異常清明地注視著他,許久以後才輕輕說:「你不懂。」

 

  「有什麼不懂啦,別說得我像三歲小孩一樣!」Eddy莫名地有點惱怒,他最討厭Brett偶爾用這種年長者的語氣說話,好像他們相差很遠一樣。Brett莞爾,把手上的杯子遞向對面:「是我說錯,喝一口?」Eddy盯了他一眼,用力抵抗珍珠奶茶的誘惑,搖搖頭:「才不要。」

 

  那天,十六歲的Eddy搞不清楚好友是真的頓悟,抑或只是一時意氣的晦氣說話。他吸著杯裡最後一口奶茶,冰塊融化了,甜度被稀釋,一切淡而無味。望向黑板上滿滿的sin、cos和tan,說不定數學比Brett更容易明白。他用餘光瞥向認真做題的好友,狠狠地把吸管咬到扁平為止。

 

 

 

03.

 

  Brett當然考上了The Con,聽說是優先取錄,縱使他沒有絕對音感。他於團練休息時,在飲料機按下了兩罐可樂,順手遞了一罐給身邊那個吹單簧管的女孩,不經意地問:「Natalie,Formal有約了嗎?」對方迷糊地搖頭,他微微一笑:「剛好我也沒有耶,要不要一起?」她有點怔住,臉頰微紅地點頭。

 

  ——遠處的二提正繪聲繪影地說起Brett如何約到舞伴,誇張的語氣叫人難以信服,但對於一群青少年來說已非常足夠。Eddy斜睨他們,隔著布捂暖松香,輕扣弓桿,來回磨擦,一不小心就抹得太多,輕輕一彈就掉落薄薄的粉塵。

 

  突然,練習室鴉雀無聲,他歪頭望向身旁,Brett自然地拿起他的小提琴,查看松香過多的災情。「首席,聽說你很受歡迎。」他繼續抖著琴弓,希望把多餘的松香弄掉。「Of course。」Brett隨口應著,從琴盒裡撈出自己的眼鏡布,幫Eddy擦著他的小提琴:「松香很便宜嗎?怎麼老在浪費?」

 

  Eddy瞥向二提一眼,剛才嗓門最大的已走了出去,他喝了口水,向著好友說:「沒事,剛才走神而已。」

 

 

 

04.

 

  Lisa上傳了一堆Formal的相片,穿著正裝的Brett挽起一襲紅裙的Natalie,被團員和同學起哄,他配合地做了兩個鬼臉,之後都是規規矩矩站直,比著剪刀手與同學合照。有幾張背景暗得幾乎無法辨認是人臉,僅能隱約憑眼鏡的反光與樣式,認出舞池中間的是Brett。

 

  Eddy看了幾次,才默默按了右上的交叉,切換到昆士蘭交響樂團的網頁,再三閱讀比賽報名的細項。

 

 

 

05.

 

  「對了,你下星期決賽怎樣了?準備好拿大獎了嗎?」放下嚼到一半的披薩,Brett膩著油光的手欲拍向Eddy,被對方一臉嫌棄地避開。他用紙巾擋格對方的指尖,語調輕鬆地說:「當然,我會用高超的技巧演奏最完美的Tchaikovsky,讓你們知道首席應該是我。」

 

  「Wow,有人向壽星挑戰,怎麼辦?是不是該叫QYS的團員都來聽?」Vivian抽出擱在烤馬鈴薯裡的叉子,裝成麥克風靠在Brett的下巴前,訪問著他。「我覺得要在平日晚上推掉學生、付錢進場聽的受害者不用太多,我一個已經很夠了。」Brett清了下嗓子,擺出Deadpan的表情,用平板的聲線道。

 

  「要不要打個賭?以彌補我們首席大人的付出。」Minnie在一旁切著肉丸,突然揚聲道。「好,賭什麼?」Eddy吸了口檸檬茶,望向坐在身旁的好友。Brett沉思兩秒,正想回答,卻被滿桌的歡呼打斷。

 

  侍應端了碟方正的Tiramisù,插著一根細長的蠟燭,明滅間映著碟邊的花體字「Happy Birthday Brett」。 大家站起來圍著拍蛋糕,Eddy突然拉了下Brett的衣袖,在他耳邊輕說:「賭一個願望?」他有點反應不過來,困惑地用口型重覆一次,視線又被其他人阻擋。

 

 

  眾人唱起生日快樂,聲音大得這桌成為餐廳內的焦點,歌聲故意跑調,令主角差點笑得趴在桌面。他們起哄要Brett吹蠟燭許願,他望了一眼Eddy,低頭閉眼數秒,就直接吹滅燭火,俐落地切了一刀蛋糕。「欸——願望呢?」沒預料好時機的Oliver呆了兩秒,完全錯失了拍吹蠟燭的畫面。Brett揚起得意洋洋的笑容:「說出來就不會靈驗啦。」

 

  礙於餐廳老闆看了過來,大家不好意思把蛋糕砸在壽星臉上,只好忿恨地吃起來。Eddy咬著滿溢咖啡香的手指餅乾,聽到其他人已開始討論待會要去哪。「你都成年了就去喝酒,大家都一起去對吧?」Kevin興奮地說著,年紀較大的他老早想抓大家一起去酒吧,奈何只有自己最先成年,今天他決定好要跟Brett喝個夠,其他人都應聲說好。

 

  「Eddy還未成年呢。」Brett望了一眼好友,連忙嚥下蛋糕道。Kevin如夢初醒地看著對面,打量了下:「我都忘記我們的Edward才十七歲,那時還是小個子,現在都比Brett高了。你是不是還在長身體?」他手上比劃,彷彿仍能想起那個只比譜架高一點的少年。

 

  Eddy臉露驕傲的微笑,刻意湊近在Brett旁邊:「對,突破了一米七以後,目標是長到一米八。」Brett唇邊沾著奶油,輕輕推了下他,語調堆滿笑意:「滾。」Eddy在椅上假裝轉了一圈,引得眾人又笑了起來,就向著好友點了下嘴角幾次。對方怔住的模樣被Oliver拍了幾幅相片,才意會過來,擦了下嘴。

 

 

  結帳以後走出店外,夏末的天氣仍是有點悶熱,Eddy脫下外套,Kevin靠過來,鍥而不捨地問:「真的不去?我覺得應該沒問題喔。」擠過來的Brett推了他一記,裝作要再踹一腳:「你就別淨想些犯法的東西吧。」Kevin聳肩攤開手,開玩笑道:「Brett你不要總像隻護崽的母雞成不?」

 

  Jordon戳著Eddy的肩膀:「你該不會這種時間還打算回去練琴吧。」Eddy白了他一眼:「才不是,今晚DRRR更新,我要看完以後第一時間劇透給你們。」Jordon呆住:「是今天更新嗎?上星期臨也那邊——」「你們都別說,我上集也未看!」旁邊的Minnie插嘴,制止了他們。

 

  Eddy呼了口氣,向他們揮手道別,身後仍傳來沸沸揚揚討論去哪的聲音,他回頭望向他們,Brett依舊在人群中心裡,被眾人所簇擁。踏在稍稍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的身影,在昏黃街燈下拖得很長很長。

 

 

  他帶上耳機,Heifetz乾淨俐落、酣暢淋漓的琴音響起,便隨著節奏,避開層層疊疊的影子,一步一步走回家。

 

 

 

06.

 

  被窩中手機的白光映在琴譜上,耳機中反覆播著同一樂句,他用鉛筆緩緩跟著旋律輕重緩急畫下符號。突然,聽到一記低沉的聲響,他連忙閉眼躺下,小腿肚莫名地抽痛起來,生理性淚水從眼角流出,他咬緊牙關不敢移動,過了幾秒才睜眼偷看門有沒有關好。

 

  確定沒有任何異樣,他手指慣性地摳起臉上痘印,另一隻手使勁揉捏小腿,試圖減弱那從骨髓透出來的疼痛——縱使他也清楚這對生長痛一點作用也沒。按了下手機,熒幕上冒出Minnie發的訊息:「笨蛋,DRRR明天才出呀,害我早了回家。」

 

  他當然知道。

 

 

 

07.

 

  射燈映照下去,空氣都似乎要變得溫熱,穿著淺丁香色襯衫的少年昂首,瞇眼看著白光,突然感到有種恍惚的暈眩,好像自己快要化開一樣。明明這場地佈置極為簡陋,四散的椅子還未收好,最前方的觀眾低頭竊竊私語,這禮堂他在找姐姐時也曾溜進來過幾次,但他還是莫名的緊張。

 

  他知道他媽媽坐在某一排裡,可能會拿起相機拍照,旁邊應該挨著好友,正在眨著大眼等待他的演出。不應該叫他來的,即使完全看不到他們的視線,觀眾席也彷彿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壓了過來,讓他快呼吸不了。場前吃的香蕉似未發揮安撫情緒的作用,他緊緊抿著嘴,唇間乾燥的死皮摩挲,耳邊響起心臟愈來愈大的搏動。

 

  不可以輸,不可以在他面前輸。

 

  他揚起琴弓,些微的松香抖落如星屑,轉頭望了眼姐姐,她坐直腰板,黑色長髮披在肩上,雙手放在漆黑的鋼琴上,和緩的樂句從她指尖下流出。垂頭細聽,旋律漸趨激昂,他把小提琴架在肩上,眼神越過了前面的評審,投向某個虛空的暗處。

 

 

  對了,昨晚看的書最後一個建議是什麼來著?

 

  觀眾都是愛你的。

 

 

  鋼琴最後一個音符落下,他偏頭拉出了第一段旋律,以慢慢地從中低音開始,一系列的和弦沿著音階爬上去,音色逐漸明亮活潑起來。他用力按著E弦,樂句反覆再現,飽滿的情緒像是滾雪球一樣急速向前,連續的十六分音符和三十二分音符穿插不息。

 

  他的手肘抬得特別高,肌肉拉緊收縮得疼痛,他記得老師有叮囑他要放鬆,但他只能憑著身體記憶演奏,用盡意志以站穩台上。在華彩樂段前,他低低地喘著,略為拘謹的襯衫未有束縛他的動作,琴弓飛舞,左手清脆俐落地揉動換把,記著練習多時的動作和反覆研鑽的錄音,把樂句劃分細奏。

 

  指尖按歪了點,旋律開始跑調,呼吸和節奏瞬間亂了起來,錯誤的音符於絕對音感的耳朵中份外明顯,似是叫囂著他的失誤。他狠狠咬了自己舌頭一下,強迫神智集中清明。樂段回歸正常,剛剛短短數秒的過失像是個微不足道的插曲,觀眾未有留意。

 

  額前的碎髮沾了汗水,貼在臉上,這空間似乎會愈來愈熱。他細聽姐姐的琴音,在呼吸的間隙間,兩組旋律不斷交錯相纏,他不需回身過去,也知道下一秒樂曲的走向如何。腦袋開始一片空白,他嘴角勾起弧度,配以短促的跳弓,明快地演奏末段最為氣勢磅礴的部份。

 

  最後一個和弦落下,聽到觀眾席熱烈的掌聲,繃緊的弦終於鬆開,渾身都痠痛起來。他始把堵在胸口那道氣深深地呼出,彎腰向評委鞠躬,緊握琴把,把汗濕微顫的雙手藏在背後。

 

 

  演奏過後,他的精神渙散,得要姐姐掐著自己手臂才集中些許注意力。在台下聽著,眾人樂器曲風不盡相同,但都非常優秀,自己似乎沒什麼把握。他茫然地拍手,耳邊卻響起姐姐的聲音:「我不要再幫你伴奏,你天天練得我現在閉上眼都會聽到這曲子,我快對Tchaikovsky過敏了。」

 

  他望向她有點抱怨的表情,輕聲細語:「姐姐,不要嘛。」姐姐看著自己眼底冒出烏青的弟弟,一臉疲憊,便吞下滿腹氣話,只輕輕一彈他的額頭:「下不為例。」

 

  所有人演出完畢後,工作人員再喚著參賽者一字排開,待評審冗長的發言後就開始頒獎。他沒專心聽到任何一句,反正應該都是什麼支持年青音樂家,希望大家可以從小時候開始喜愛音樂之類的客套說話,所以被喊名字時,他第一下沒反應過來。

 

  「……We have chosen Eddy Chen with Tchaikovsky Violin Concerto。」當身旁吹小號的選手都轉過身來祝賀、全場響起尖叫時,他才消化完整句句子。他後知後覺地點頭、拿獎、撐著面對無數的攝影師,然後跟訪問的記者應對如流。姐姐摟他在懷內,嚴格的媽媽難得笑逐顏開,好友也使勁在旁邊拍手尖叫。

 

  他聞聲抬頭,拉著好友的手臂,放鬆地靠在對方身上。「You did it,bro!」好友表現得比他還要興奮,雙手揮動,樂得在亂叫亂喊。他臉上褪下略為僵硬的神情,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:「嗯。」

 

 

  終於贏了。

 

 

 

08.

 

  「弟弟生日快樂!」

 

  望見眼前的鮮奶油蛋糕,燭光搖曳,照亮了他的笑容,家人圍繞著他,等待他下一個動作。他緊閉著眼睛,心裡閃過好多個願望,要繼續拉小提琴、要看完這幾季的新番、要考試順利、要家人朋友都過得好——最後一個念頭,兀地出現於他的腦海。

 

  他想快點成年。

 

  He does not want to be minor anymore.

 

  歛起心神,周遭龐雜的聲音彷彿已經消失,這組句子反覆在思緒中翻滾數遍,就像平常記譜時消失又再現的音符,一次比一次清晰。他用力張開雙眼,笑意盎然的母親遞了餐刀給他,把寫著「17」的蠟燭吹熄,輕輕劃了蛋糕一刀。

 

 

 

09.

 

  「韋丞,你志願還是想填音樂系?」

 

  媽媽夾了幾根四季豆進他碗裡,語調輕鬆得像閒話家常一樣,剛嚥下第一口飯的他發現這又是個鴻門會。

 

  他先前跟父母說起自己大學選科應該跟姐姐一樣,想進The con。頭髮花白的爸爸在餐桌前筷子只頓了一秒,著他考慮清楚的話喜歡就好,便自然地聊起那天遇到的奇怪病人。倒是媽媽從那天起,只要他清醒在家沒戴耳機,她就會抓緊每一個機會跟他聊起這話題。

 

  「對,我練了小提琴十多年了,想學下去。」他不厭其煩地再三重覆,迅速把宮保雞丁配著飯吃下去,不想延長在餐桌前的時間。「別吃那麼快,會嗆到的。」媽有點不悅地制止他,續問:「你不會想繼承爸爸的診所嗎?」他按捺著翻白眼的衝動,沒好氣地說:「我不想,爸爸上次也說不用我來。」

 

 

  「做醫生收入好地位高,不是挺好的嗎?」媽聽到他有點不耐煩,語調轉柔。「我在管弦樂團也可以收入穩定,教音樂也可以受人尊重,我看表哥現在做藝術老師蠻開心的。」他知道母親是想他讀醫的,只是她不敢明說,便話鋒一轉,提起表哥,果然她馬上抿著唇,一時間不敢作聲。

 

  表哥自幼都精於繪畫,得到的獎項掛滿牆上,但仍無法阻止一對亞洲父母想兒子做專業人士的夢想,便逼他唸理科,卻沒想到兒子偏科得厲害,成績竟不能考上任何大學,蹉跎數年,才讓他再唸藝術,那陣子害所有親戚都不敢替子女決定要唸什麼。

 

  「你是你,你表哥是你表哥,你不試一下怎麼知道不想唸?」過了半刻,媽又開始遊說他。「我這幾年也在唸理科呀,唸了也沒覺得有興趣。」他也曾想過自己長大要幫忙爸爸,聽著媽媽的話選了要唸的科目,卻每天卻在期待放學後的小提琴練習時間。

 

  姐姐考大學時也跟媽吵過幾次,聲音大得連他在房間也聽到,最後媽媽賭氣答應,也只因為覺得女孩子出來教琴也能糊口。但他知道姐姐的夢想不止於此,她沒日沒夜地躲在琴房練琴,戀愛了也不敢鬆懈,死死保持著鋼琴的第一名,也許是在證明什麼。

 

  他知道,縱使媽一直對自己的期待與姐姐略有不同,總覺得他會與爸一樣,披上一身白掛,來回數間診所為街坊看診。而承負著母親隱密期許的他,竟也想一起唸音樂,自然挑動起她的神經。然而,他不想再跟媽媽吵,只好像縛在觀眾席上,被逼聽著走調失速的演出一般忍受著。

 

 

  今天的菜其實一如以往的合口,他低頭又吃了口肉,卻聽到媽媽的聲音又響起:「是你不想還是你不成?」他沒有立即反駁,只是有點困惑地看著她。她見兒子今晚終於留神跟自己說話,便滔滔不絕地說下去:「你不唸醫就是因為你成績差沒法報考,才拿不用看成績的音樂系來推諉。」

 

  他隱約知道這是媽媽的激將法,試著心平氣和地回覆:「媽,我能唸,但我不想。」她繼續嘮嘮叨叨地說著:「你行?你去年成績多少?最後是OP7對嗎?考醫科要多少?OP1是吧?本來媽媽心疼你比賽辛苦才不多說,但你今年Year 12了,這樣下來的成績根本考不上醫學院。」

 

  「Year 11的成績只佔5%,成績我想的話一定可以上去呀。」他忍不住小聲地咕噥起來。媽沒有聽清他說什麼,歎了口氣:「再說,你去唸音樂,有博堯厲害嗎?人家天天練習,當你們樂團的第一,學習也這麼優秀,他這樣才考得上,你呢?你比得上他嗎?」

 

  他使勁地用筷子戳著碗,把一顆顆飯粒壓得扁平:「你幹嘛又提起Brett?」她皺起眉頭:「因為他比你省心多了,從來不會令楊媽媽擔心,上補習班那時他的成績也你好。我說你就是想有人照應,想進學校跟姐姐和博堯玩,不想唸書,才報音樂系。」

 

  好像有些什麼愈纏愈緊,勒得不能呼吸,他直接把筷子重重擱在碗上:「夠了,我想不想讀音樂跟其他人無關。」他低頭,搶在媽媽發難前說:「我吃飽了,今天學校很多功課,我得趕快做。」說罷便逃命似地快步走回房間。鎖上房門後,他煩躁地揪住自己髮絲,把頭埋在鬆軟的枕頭中。

 

 

  如果一覺醒來發現一切都是夢就好了,他閉眼想著。

 

 

 

10.

 

  望見表單上最頂填著University of Queensland的醫學系,Brett用肩膀撞向好友:「Dude,你確定?」Eddy在櫃裡翻找遊戲機插線的手緩了一下,誇張地聳起肩頭,回撞了他:「我受夠我媽囉嗦了,她唸了整整一個月好嗎?反正我會照去The con試奏的。」

 

  Eddy拉開另一個抽屜,背向著Brett,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見寬大的背心掛在略瘦的背上,對方又好像長高了一點。Brett點點頭,只說:「嗯,你不去Michele也會過來押著你去。」

 

  電視螢幕亮起,他回頭,拿著剛找到的插線:「對了,上次說的那兩個小妹妹,時間太難遷就,我快不能上補習班,有沒有興趣多教學生?」Brett翻了個白眼:「Bro,我覺得你的推銷技巧有待改進。」Eddy作勢要用把手敲好友的頭:「嘖,不要拉到,我去問其他人。」Brett迅速偏頭躲避:「開了學很忙的好不,你先發過來我想想。」

 

  他的聲音忽然沒頭沒腦地響起:「我一定會再做你學弟,放心。」Brett抓起把手,等待遊戲畫面,漫不經心地說:「Yah I’m waiting for you calling me Senpai again。」他立即選了自己慣用的人物:「等下你輸了就叫我爸爸。」Brett充滿自信地回應:「彼此彼此。」

 

  果然,那天三勝三負,誰都堅持自己才是嬴的那個,沒人肯喊出來,得擇日再戰。

 

 

 

 

「如果Ling Ling是指別人家的孩子,那Brett一定是Eddy的Ling Ling。」

「他們生日相差一年又二十天,兩人感到最大差異的時候應該是Brett升上大學唸音樂,而Eddy還是個中學生。」

基本上全文就是因為想到這兩句話而寫出來,也試了下新寫法,不知道大家覺得怎樣呢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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